茶马古道:从普洱出发 - 五房·茶马古道考察记六

发布时间 : 2020-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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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陷的马蹄印,记录着古道的兴衰

90岁的方淑珍(左一)还清楚的记得驿站的往昔

茶庵鸟道

孔雀屏驿站新建元(江)磨(黑)高速公路尽头不远的地方就是普洱了。千百年前建筑在茶叶经济上的普洱,今天仍有很多遗迹深藏在城外的青山和村落之中。为了寻找普洱茶家乡往日繁华的记忆,我们撞开了尘封的历史之门。当越野车从平坦的高速路上驶下来,进入高低不平的山间小路时,我们的考察也真正开始了。

从历史出发,去寻找真正的普洱茶。

官马大道今何在茶的味道是品出来的,可茶的历史又该如何去触摸?

普洱城北10公里处,就是“普阳八景”之一的“茶庵鸟道”,从此向北行走,驿道盘山而上,古木参天蔽日,鸟鸣虫吟。此处旧时有驿站、茶站、庙房,故名茶庵塘,景名“茶庵鸟道”。

我们在普洱县委宣传部部长杨定华、副部长吕宗业的陪同下来到茶庵鸟道时已近黄昏。一路上坡的茶庵鸟道显得十分宽阔,并没有鸟道模样。宽阔的路面是“五尺”官道的标准尺寸,全部用青石板修建而成,有的地段高出地面,有的地方还能看出当年修的排水沟,这与我们在其它地方看到的茶马古道完全不同。县委宣传部的同志说,这就是茶马官道,从普洱通往昆明。进京的贡茶和销往内地的茶,必经此道。沾上皇宫贵族和国家税收,原来的幽幽民间商道,立即改变了鸟道模样,成为一条茶马“高速公路”。如今,这官马大道上深浅不一的马蹄窝,记录着当年的繁忙景象。

据县里的同志介绍,清代道光年以前,茶庵鸟道只是民间商道。从普洱出发的马帮越过这山垭口,就踏上遥遥无期的旅程,马帮的家眷常常在此地送别他们的亲人。天长日久,这里便有了与茶事相关的茶庵。道光元年(1821年),为了方便普洱茶进京,开始修建这两米宽的“官马大道”。到道光三十年(1850年)官马大道才得以完工。今天,驿站、茶站已经不见了踪影,庙房只剩下两个巨大的柱础了,“官马大道”显出了鸟道的沧桑。

云南农业大学周红杰教授在多次考查的研究结果上提出:明清时以普洱为中心向国内外辐射出五条“茶马古道”。在考察中,我们把当地学者与我们实际了解到的驿站结合,得出了五条茶马古道的位置,由普洱出发茶马古道有东北路、南路、西北路、东南路、西南路5条。东北路从县城出发至石桥寨、头酒房、茶庵塘、磨黑、四堂庙、孔雀坪、把边街、魁阁塘、把边江渡口(过铁索桥)、哨牌、通关、墨江、元江、玉溪到达昆明,全长580.7公里,行程17天,也叫“官马大道”。普洱贡茶从这条路送到昆明,直至北京。客商以及官员来往、运送茶盐等土特产,都走这条路,所以特别重要,明清两代,沿途设立了若干“营”、“哨”、“汛”、“塘”,严密防守。南路从县城出发,经头塘、大新寨、南门口、猴子山、石膏井、那柯里、思茅、普藤坝、车里、佛海、打洛通往缅甸,全长311公里,步行单程8天。西北路从县城出发,经四更桥、五里坡、气山丫口、硝井、谦岗、西萨、景谷、景东、弥渡至下关(今大理市),也叫“茶马大道”。从普洱驮去的茶叶经下关,丽江中转,或是藏族马帮直接把普洱茶从普洱驮到西藏,有的还从西藏转口印度、尼泊尔,是古代中国与南亚地区一条重要贸易通道。东南路由县城东南方向经勐先、黎明至江城到越南莱州、海防,直至欧洲。西南路由县城出发,经德化、那迁、六顺、糯扎渡口至澜沧、孟连,驮普洱茶、磨黑盐、普洱大布到缅甸。

如今,普洱境内现存的“茶马古道”有茶庵塘段、磨黑孔雀屏段、同心那柯里段等。

普洱茶盛于普洱

中国古人的记叙方法总是那么精要。清赵学敏《本草纲目拾遗》记载:“普洱茶出云南普洱府。”1765年的这段话,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已经发展为一个涉及地理、历史、文化的一个普洱茶文化课题了。

普洱地名的正式命名是在明朝万历年间。此前,“普洱在商周时期属古‘产里’地;西汉时期属益州郡哀牢地;东汉至南朝时期隶属永昌郡;唐南诏时期设为‘步日睑’(后改为‘步日部’;‘日’的读音与‘洱’相近),属银生节度;元朝时期改设为‘普日思么甸司’;明朝洪武十六年(1384年)改称‘普耳’,至万历年间定名为‘普洱’。清康熙三年(1664年)在普洱设置元江分府,雍正七年(1729年)设置普洱府。此后至民国时期,先后设普洱镇总兵署、迤南兵备道署、普洱道尹公署、云南第二殖边督办公署和第四区行政督察专员公署驻普洱。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普洱为中共宁洱(后改称“普洱”)地委、行政专员公署驻地。1955年5月,地委、行署迁驻思茅,“普洱”自此至今为县名。”

清代普洱管辖范围广大,包括了人们习惯上说的“思普地区”。康熙三年(1664年),普洱通判管辖十三版纳。雍正七年(1729年)普洱府辖六大茶山、橄榔坝及江内(澜沧江以东、北片)、六版纳(即勐养、思茅、普滕、整董、勐乌、乌得),对江外各版纳(即勐暖、勐棒、勐葛、整歇、勐万)设车里宣慰司,为土司管制。那时流官管土官,普洱府对车里宣慰司实行羁縻管理。同年在思茅设茶叶总店,将思茅城私商(指茶商)一律赶走,不得经营茶叶生意。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普洱府辖一县三厅及车里宣慰司。

普洱茶因地得名,普洱又因茶闻名四方,这是明清以后普洱茶叶商贸繁荣的结果。作为思普地区政治中心的普洱,自然而然成为茶叶商贸的中心。清雍正年间,普洱府在其土城外建砖墙,使当时的普洱城真正成为一座商业城市。整座城市气势不凡,有朝阳门、宣武门等,城墙高大坚实。各地商人云集普洱,普洱因茶而成为文化荟萃之地。江西会馆、两湖会馆、四川会馆、秦晋会馆、徽州会馆、两广会馆、石屏会馆、建水会馆、玉溪会馆等,带来不同的地区特色,四川会馆供奉的神是李冰,晋秦会馆是关公,徽州会馆是王安石……如今,大多数会馆已不见当年雍容,只有残墙一二。现在,为发展普洱茶文化、建设普洱,县委、县政府做出了一系列规划,其中包括恢复建设会馆建筑。

清代,为加强对普洱茶的管理,清朝廷还在普洱设茶局,专办营运茶叶的许可证“茶引”,并收取茶税。据载,雍正十三年(1735年),普洱就在于么放“茶引”三千引(每引可以运输一担茶叶)。清朝廷还在普洱办茶厂,选上好原料加工为团茶、散茶和茶膏专门贡献朝廷。清代的普洱府可以说是官办茶业和民间茶业共同繁荣的时期。据《普洱县志》记载,咸丰年间有20几万人从事茶业。道光同治年间,普洱府普宁城内城外有商家三百余,茶庄有六七十家,每年茶的销量为570吨。普洱的茶有普青、普红、普尖等,有的直接运出,有的加工成茶饼或团茶、茶膏运走。普洱有名的商号有协太昌、同心昌、福美祥、元盛号、荣和昌、广兴隆等等。其中“猛景茶庄”十分有名,其紧压茶上都印有中英两种文字。

寻找古道遗风在磨黑、孔雀屏、那柯里,为寻找古道旧时的样子,我们在山间和村镇穿梭,像猎狗一样兴奋。

磨黑因盐而得名,但普洱的历史上,盐与茶是商道上最常见的货物。马帮时常是把茶驮出去,又把盐、药材等日用品又驮回来。盐茶相伴的运输方式也是最节约成本的方式。今天的磨黑是安静的,在玩八哥的老人身上,我们可以看到磨黑当年的悠闲。从磨黑往东就到了现在普洱保存马店最多的古代驿站———孔雀屏。孔雀屏因处于扇形的孔雀屏山上而得名。孔雀屏有一条约4米宽的石板路贯穿全村。路边除少数的砖房外多数是旧时留下的土房,其中不少就是当年的马店。一位叫方淑珍的老人告诉我们,当年的孔雀屏有34家马店。老宋家、老三家、老柴家、老张家……都是开马店的大户,有的一家还经营数个马店。当时她家的马店可以住得下四把马(五匹驮马为一把),直到磨黑通公路时孔雀屏都还一直有马帮。

从普洱往南,同心那柯里的茶马古道是普洱现存最长的一段茶马古道,断断续续约有30公里,由人工磨制的条石和砾石铺成,一直通向思茅。茶马古道一般是60里为一个马站,30里为一个腰站。那柯里就是其间的腰站,马帮在此地打尖歇梢。

看着茶马古道斑驳的石板和石板上深陷的一个个马蹄窝,就像在看一本书。这本引人入胜的书,记录着茶马古道兴衰的历史。

与“秦开五尺道”相比,茶马古道的历史不算悠久;与公元前张骞出使西域时看到的从巴蜀经云南到印度、阿富汗等地的“蜀身毒道”相比,茶马古道的历史价值也不能同日而语。但茶马古道鲜明的历史、文化特色,往往覆盖了“五尺道”,覆盖了“蜀身毒道”,也覆盖了云南的其它商旅道。

这并不奇怪。茶马古道与云南境内外的商旅道相重合,也是历史事实。虽然,茶马古道因历史的变迁沉寂了,但茶马古道从普洱出发的历史依然清晰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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捍卫普洱茶 - 五房·茶庄茶马古道考察一


普洱茶独特的历史文化,独特的形成机理,独特的口味品质,使普洱茶在国内外茶叶市场上自成一品,久负盛名。其不可替代的独特性,无与争风,国内外市场需求加速增长,升值空间变幻莫测。一个以普洱茶为支点的云南茶业,正迎来做大做强的机遇。但随着我们考察的日益深入,却发现普洱茶面临尴尬的境遇。

这个江湖有点乱

一路上,考察队员免不了要品尝普洱茶。有人说,一辈子恐怕也喝不到这么多“品牌”和这么多的“陈年”普洱茶,以为是福气,没想到几天下来,有人舌头起泡,有的嗓子冒烟,轻者也有些上火。此前,茶友曾推荐“青饼”和“熟饼”参半的饮用方,说是可以避免“上火”。“喝我们的普洱茶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有企业老总十分自信地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弄个明白清楚,便求教于方家。这不经意的一问,却触及到普洱茶的秘密。

传统的普洱茶生产工艺有三绝,一是大叶种茶;二是晒青毛茶;三是在自然温湿度条件下的后发酵。之所以被称为三绝,是因为它把普洱茶与其它种类的茶,泾渭分明地区别开来了。首先,传统普洱茶采用的大叶种茶是云南独有品种;其次,普洱茶后发酵过程中需要微生物参与作用,必须采用晒青毛茶,而烘焙时微生物不可避免被破坏,影响后发酵过程中品质口味的形成、这与绿茶、乌龙茶和红茶等茶叶品质和香气形成,必须采用烘焙技术截然不同;第三,最初的普洱茶是在澜沧江流域温湿条件下的后发酵,这是天工自成的品质。三绝,缺一不可,缺其一便不是普洱茶了。因此,普洱茶讲年份是有道理的。随着陈放时间的推移,后发酵程度加深,品质状况和口感、香气等都会不一样,价格自然也不一样。年份,隐藏着普洱茶的秘密与魅力。当然,缺了其中一绝,年份也没有意义了。我们感到叮舌、锁喉甚至上火,原因是多方面的,但采用烘青茶做“普洱茶”,肯定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可见,普洱茶是假不得的。

其实,普洱茶生产工艺有三绝并不是什么秘密,大多数生产厂家和销售商都知道。然而,一些厂家生产和销售的“普洱茶”并没有按普洱茶加工工艺的要求生产。有普洱茶生产厂家也向我们反映,市场上不仅有让人生畏的普洱茶“三无”产品,而且采用中叶种茶、小叶种茶和烘青茶制作的“普洱茶”,为数还不少。在考察中我们也看到一些有生产能力的企业正进行着“来料加工”。这些企业对加工的“来料”质量、商标和相关的经营许可证,是不可能进行验证和有效监督的。这不能不让人感到这个江湖有点乱。

不识普洱不与谋

明治维新以来,日本人不遗余力地推销自己的东西,而推销别人的东西恐怕只有一样,那就是普洱茶。一向对食品饮品极为苛刻的日本人慷慨陈词:普洱茶的绝妙之处在于经过一千多年的历史,至今仍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只要时常饮用就会感到有利尿、助消化、醒酒、减肥、健身等功效。并且呼吁:为了全世界人民的健康,应该普及饮用普洱茶。

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后,英法先后在思普地区设立海关,普洱茶源源不断进入欧洲市场,成为欧洲上流社会的时尚饮品。普洱茶独特的口味品质和越陈越香的特点以及清食、解腻、化痰、降脂、减肥、抗癌等保健功效,备受海外消费者的喜爱,他们给予普洱茶极高的赞誉,说普洱茶是“美容茶”、“窈窕茶”、“益寿茶”等。

国内有研究者说,乾隆80多岁高龄要禅位时有大臣死谏:“国不可一日无君”;乾隆作答:“君不可一日无茶”。乾隆放弃王位喝茶以求长寿,被传为千古佳话,这茶就是普洱茶。此话虽有些牵强,但也没人拿得出证据来证明乾隆说的不是普洱茶。

人们普遍认为,普洱茶生产于1700多年前。这样说来,它不仅开创了人类种茶饮茶之先河,而且其悠久的历史,当今世界无一品牌能敌。专家认为,千百年流传于民间的特殊制作方法,使普洱茶带有浓厚的神秘色彩,破解其独特的制作方法和品质口感形成机理,非一日之功,但基本特点是可以归纳的。

云南业界权威人士认为,普洱茶的绝妙之处在于它有产地、品种、制作、形状、品质和饮用六奇。产地之奇,是指北回归线两侧的澜沧江流域;品种之奇,是指云南乔木型大叶种茶;制作之奇,是指后发酵的加工工艺;形状之奇,是指有沱有饼有砖,还有大若南瓜小似弹丸等形状;品质之奇,是指越陈越香;饮用之奇,是指经久耐泡,十多泡之后,其味不减,其色亦艳。

“普洱茶是一种多变性的茶种。”专家和茶友都认为,不同年份的茶叶、不同的人加工制作,口感品质和风味特色都会有区别。正如法国波尔多的葡萄酒,不同年份的口感品质不一样;不同的酒庄风味特色各有千秋。有变化才有玄机,这正是普洱茶的魅力之所在。

“普洱茶越陈越香是有条件的。”考察队与专家和商家交流了自己的观点,首先原料要好、制作工艺得当、陈放环境好,才会越陈越香,才具有收藏价值和升值空间,原料不好的普洱茶是没有收藏价值的;其次,普洱茶是有生命的“活体”,生命不会永恒,不要奢望普洱茶“永垂不朽”。超过了普洱茶具有的生命周期,还要说它的品质口味和保健功能“超凡脱俗”,那样的人不是江湖骗子就是不懂科学。客观地说,到了这个份上的普洱茶,虽然没有饮用价值也已经有博物价值了,就像石器、青铜器什么的。

习惯上人们把普洱茶分为“青饼”和“熟饼”。未陈化的普洱茶,视为“青饼”或“生饼”、“青沱”或“生沱”等;陈化的普洱茶,视为“熟饼”或“熟沱”等。上世纪70年代,人们采用渥堆技术后,业界依据是否渥堆发酵,把普洱茶分为“陈放普洱”和“渥堆普洱”,以区分陈年自然发酵和渥堆快速发酵的普洱茶。

普洱茶曾“瑞贡天朝”,成为皇家贵族饮品;曾远渡重洋,进入欧洲上流社会,成为贵族政要追捧的新宠。在千年历史长河中,不分社会地位的贵贱,不分文化修养的高低,不分肤色种族的差异,都有普洱茶的爱好者,让普洱茶崇拜者平添了许多噱头:不知普洱茶,何以行走江湖?更有甚者:竖子可与之谋,不识普洱茶不足与谋!

普洱茶的呼唤

千年的积淀,谁敢拿它不当回事!

然而,名声斐然的普洱茶与其生产和销售状之间的差距,让考察队担心起来。显然,做乱了普洱茶,对谁都没好处。

当今世界经济,没有品牌就没有市场。没有了市场何以发展产业?一个茶叶品牌可以跨掉,但人家跨掉的仅仅是一个绿茶、红茶或乌龙茶品牌,而我们的普洱茶是一类茶或一种茶,是经不起闪失的。没有了普洱茶,没有了茶产业,谈何世界茶乡、普洱茶都!再往深处说,普洱茶不仅仅是历史是文化,还是发展壮大县域经济的骨干产业,是思茅市约130万茶农致富的希望。

普洱茶的原料,历史文化和工艺三绝,是垄断性经营的天赋条件。舍此,就算我们治理了目前的“散、乱、差”,又拿什么去与别人竞争。搞绿茶,陷入同质化竞争的泥塘;花茶不是我们的强项;乌龙茶的优势在福建江浙;红茶只能去凑国际热闹。惟有以普洱茶领军,冲锋陷阵,在国内外市场上杀出一条血路,方有一片天地。

普洱茶是云南茶业的历史性选择。

维护普洱茶品牌,走持续健康的发展之路,做大做强普洱茶已引起思茅市委、市政府和普洱县委、县政府的高度重视。普洱县县委副书记杜益学在思茅市成立普洱茶专业协会前夜,与考察队进行了交流;思茅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携相关职能部门和普洱茶生产企业,与考察队进行了座谈。

他们告诉考察队,去年底省委副书记丹增在普洱视察指导工作时说:北有香格里拉,南有普洱茶。从中可以看出省委、省政府对普洱茶发展壮大寄以厚望,希望普洱茶品牌像香格里拉品牌拉动云南旅游业一样,拉动云南茶叶产业的大发展。

千年普洱茶走到今天必有灿烂的明天。当地党委、政府站得更高了,看得更远了。他们说,他们正在做和将要做的事,不是仅仅为了思茅普洱,而是为了云南,为了中国。

思茅普洱首先要做的事,是申请普洱茶原产地商标的注册,以便用经济和法治的手段保护普洱茶。其次,是尽快制定和出台普洱茶生产质量国家标准,用国家标准规范生产,规范市场。

普洱茶生产经销企业,也深深地认识到质量标准是普洱茶做大做强的关键。慕名而来思茅从事普洱茶业的台湾康提茶业洪先生说,当今国际市场对质量的要求十分严格,比如英国的立顿红茶,不论哪一年哪一个批次,其质量都是一个样,都有标准可以衡量。这就是国际大品牌的品质要求。统一稳定的质量标准,并不排斥普洱茶口味风格的多样性。因此,普洱茶要大批量进入国际市场,成为国际大品牌,必须有质量标准。还有的企业建议,普洱茶应真实地标明原料、工艺和年份等要素。这些都与标准息息相关。

然而,制定国家标准并不是企业和地方政府的事。考察队积极给思茅普洱出谋划策,具有丰富经营管理经验的昆明五华房地产老总邵贵龙和副总吴桐说,考虑到普洱茶的独特性,可以借鉴的经验是选择有实力有能力的普洱茶生产企业与职能部门和专家协作,先制定企业标准试行,然后通过地方政府的认定成为地方标准;再加以完善,申请认定为国家标准。

标准的制定是等不得的。地方政府和职能部门应积极主动地促进国家标准的出台,以促进普洱茶和云南茶业的蓬勃发展。

千年普洱,一定会迎来新千年的万千气象。

谁是邦崴古茶的历史主人 - 五房·茶马古道考察记二


2004年8月23日,考察队全体队员终于站在了邦崴古茶树下。看到这棵举世闻名的千年古茶树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心情难以平静。地方政府在古茶树旁立碑保护,一条防护栏把古茶树围住,古茶树下的杂草已被清除,一层生土覆盖了古茶树原来裸露的根茎。

考察队专家的心骤然紧缩起来,勐海南糯山的古茶树王死了,澜沧景迈的古茶树王也死了,原因正在调查研究中,但保护古茶树首先要保护古茶树赖以生存的生态环境,则是千真万确的。

因为中国、世界不能没有这棵古茶树,普洱茶的源与流,世界茶叶的源与流,都要从这里说起。

颠覆世界茶叶原产地的发现上个世纪90年代以前的一个多世纪,国际学术界根据印度阿萨姆的古茶,倾向于认为世界茶叶原产地在印度。邦崴古茶树的发现,颠覆了茶叶原产地的传统学说,改变了人类种茶的历史。

邦崴古茶树屹立在思茅市澜沧拉祜族自治县富东乡邦崴村新寨箐头的斜坡上,树高11·8米,树幅8·2米X9·0米,根部干茎1·14米。古茶树分枝茂密,树姿匀称,属乔木型大叶茶树。

邦崴古茶树1991年3月始发现。同年4月和11月,思茅牵头组织茶叶专家进行了两次综合考察,并把采样送云南省茶叶研究所化验分析。结果显示,茶树所含化学成分和细胞组织结构与栽培型茶树相同,但树冠、花柱、花粉粒、茶果皮等特征与野生茶树接近,树龄千年左右。1992年10月11日至14日,云南省茶叶学会、思茅行署、云南省农业科学院茶叶研究所、思茅地区茶叶学会、澜沧拉祜族自治县人民政府,共同在澜沧召开“澜沧邦崴大树茶考察论证会”。与会专家学者一致认为,邦崴古茶树是野生型与栽培型茶树之间的过渡类型,它反映了茶树发源与早期栽培驯化同源。消息发表后,引起国内外的关注。

1993年4月,“中国普洱茶国际学术研讨会”和“中国古茶树遗产保护研讨会”在思茅举行。来自9个国家和地区的181名专家学者亲临现场,对邦崴古茶树进行考察和研究。与会专家学者认为,“澜沧邦崴古茶树通过分析其染色体组型,并与云南大叶种和印度阿萨姆种的核型进行对比,结果发现邦崴大茶树核型的对称性比云南大叶种和印度阿萨姆种对称性更高。邦崴大茶树是较云南大叶种和印度阿萨姆种更原始、起源更早的茶树,是野生型向栽培型过渡的过渡类型结论,以核型分析结果看是完全正确的。”

与会专家学者的研究结果,轰动了世界。此前的一个多世纪,以英国为代表的流派依据印度阿萨姆种认为,世界茶叶原产地在印度。邦崴古茶树雄辩地证明了世界茶叶原产地在中国、在云南。印度《阿萨姆评论》1993年第四、第五两期连续刊载研讨会成果;《人民日报》1993年4月17日海外版载:“茶叶故乡在何方,专家确定在思茅”;香港《文汇报》1993年4月15日报道:“世界茶叶原产地,专家认定云南思茅”;同一天泰国《新中原报》载:“云南是世界茶叶起源地”;次日,菲律宾《世界日报》载:“云南思茅山区,世界茶叶发祥地”。

它证明中国、云南是世界最早的种茶之地。

学者考辨“濮”与“普”这是一片创造生命奇迹也创造文明奇迹的热土。邦崴古茶树确立了中国、云南是世界茶叶起源地或发祥地的地位。但问题还没有完结,还有一个历史性的细节需要说明:是谁种下了这棵古茶树?谁是邦崴古茶的历史主人?

普洱茶研究的知名学者黄桂枢副研究员,最先提出并研究了这个引人入胜的问题。在与考察队座谈时,黄桂枢先生通俗易懂地介绍说,大叶种茶是祖宗,中叶种茶是儿子,小叶种茶是孙子。那么,培育这“老祖宗”的人是谁呢,是云南西南布朗族先民——古代濮人。

早在1993年4月举行的“中国普洱茶国际学术研讨会”和“中国古茶树遗产保护研讨会”上,黄桂枢先生依据邦崴周围新石器考古和民族学资料的研究发表了论文,提出“邦崴古茶树是古代濮人——布朗族先民进行的‘科学实验’”的观点,得到与会者的公认。

黄桂枢先生系云南墨江人,青少年时常喝普洱茶,走过茶马古道,见过民间妇女揉制普洱茶。后从事思茅地区文物管理工作,长期从考古学和民族学的角度致力于普洱茶研究,代表作有台湾盈记唐人工艺出版社出版的《普洱茶文化》。该书出版获得极高评价,有人说:“《普洱茶文化》是历史上首次综合介绍古今普洱茶文化的史书,”有人称该书为“21世纪全方位的普洱茶记,更是当代普洱茶经”,等等。评价之高,可见黄桂枢先生在普洱茶研究方面的造诣和水平。

黄桂枢先生在占有大量民族学第一手资料基础上认为,布朗族先民“濮人”在游猎生活中最先认识并栽培茶树。从其语言演变的脉络看,布朗族先民称茶为“得责”和“腊”。“得责”义茶叶或佐料;“腊”专指茶叶。由此,可看出布朗族先民对茶的认识利用的渐进过程。布朗族先民最初把茶归入佐料中,是为初识阶段;后茶有了专有名词,是为进入人工栽培利用阶段。再从后来傣族、基诺族、佤族和哈尼族尼人称茶也呼“腊”来看,布朗族先民应为邦崴古茶树的历史主人。

明万历年《滇略》载:“士庶所用,皆普茶也,蒸而成团。”这是历史典籍中第一次出现的关于普洱茶的记载。黄桂枢先生注意到,典籍首载“普茶”与后来所载“普洱茶”之间的一“洱”之差,并非疏漏,并非偶然。这一字之别,隐藏着普洱茶源与流的珍贵信息。

所载“蒸而成团”,是普洱茶无疑;“士庶所用”,可知当时普洱茶种植、生产、饮用相当广泛,有趣的是“皆普茶也”。那时,不叫“普洱茶”而是叫“普茶”。

何以如此?黄桂枢先生认为,布朗族先民最早认识、栽培、利用茶叶,随后茶叶种植和饮用为傣族、基诺族、佤族和哈尼族等先民广泛运用于生产生活。唐代以前,布朗族等先民统称为“濮人”。到明万历年间,这些“濮人”种茶、制茶、饮茶已有相当的规模。因而人们把他们种植、生产的茶称为“普茶”。“普”为“濮”的音转。至此,黄桂枢先生的研究,为我们勾勒出普洱茶源流的一个脉络。

也说普洱与普洱茶说到普洱茶的源流问题,不能不说普洱。明代李时珍著《本草纲目》有“普洱茶出云南普洱”的记载。

普洱县板山茶树箐头和黎明乡的深山密林中,各有一棵神秘的茶树王,四乡百姓每年农历二月二均前往拜祭,不能前往祭拜的百姓,要朝普洱方向上香献牲。哈尼族贝玛(哈尼族传统文化的传承者)说,他祭奠黎明乡的茶树王已有20多年了,这一祭奠礼仪是从师傅那里继承下来的。考虑到哈尼族贝玛师徒代代相传的特殊方式,民间拜祭茶树王的习俗,其历史应当十分久远了。由此,可知普洱在普洱茶发展中的历史地位。

明代以前,普洱已成为普洱茶的重要集散地,形成了著名的五条茶马古道。考察队员、云南农大茶学系教授周红杰著书说:一是官马大道,由普洱经昆明中转内地各省。普洱贡茶就是经这条官马大道进京入朝的。同时,这条古道南延车里佛海,由打洛出国至缅甸景栋,再转运泰国、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二是关藏茶马大道,普洱茶从普洱经下关、丽江、中甸(今香格里拉)进入西藏,再从拉萨中转尼泊尔等国。三是江莱茶马道,普洱茶经普洱过江城入越南莱州,再转运西藏和欧洲国家。四是旱季茶马道,普洱茶从普洱经思茅糯扎,渡澜沧江到孟连出缅甸。五是勐腊茶马道,从普洱过勐腊,销往老挝北部各地。

如此发达的商贸通道,仅仅围绕着“蛮荒之地”的一个特产而存在而发展而延伸,在崇山峻岭中历千年而不衰,在中外历史上,绝无仅有。一个“蛮荒之地”的特产,驱赶着人们往返于千里鸟道羊肠,不惧旅途艰险,不畏抛尸荒野,让人惊叹。如今,商道历历在目,驿站清晰可辨。

至明清,普洱茶的生产销售规模愈来愈大,特别是设普洱府后,普洱府所辖思普(今思茅、西双版纳和临沧)地区的茶,须加普洱府官印出境。省内外专门经营普洱茶的商号、商会林立,江浙、福建一带的茶商纷纷入滇经营普洱茶,普洱茶名声更盛。于是,便有了清人安徽望江进士檀萃(1799)“普茶,名重于天下”的记载;有清人阮福(1825)普洱茶专著《普洱茶记》;有了普洱茶“瑞贡天朝”的殊誉,等等。

普洱茶,经普洱名满天下至于先有普洱茶后有普洱地名,还是先有普洱地名后有普洱茶的争论,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就像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争论一样,没有结论也没有意义。

瑞贡天朝:易武茶的最高荣誉 - 五房·茶马古道考察记四


易武古镇

清代道光皇帝赐的“瑞贡天朝”匾

民间茶坊正在制作传统普洱茶

清晨,雾在对面山坡的乔木树梢上缓缓生成,如玉带般在山谷里漂浮不定,湿润的空气里嗅得到茶叶淡淡的清香。考察队员们三三两两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有人说昨夜听见猪惨烈的嘶叫。“一只豹子拖走了一头猪,”老乡淡淡地说。这样的事在深山密林中常有发生,就是在大白天豹子拖走牛羊也不奇怪。考察队员的眼睛警惕地看着身边的这片山林,它是今天我们将考察地著名的古六大茶山之一慢撒茶山,也叫易武茶山。

越野吉普在山坡上艰难的爬行,但路边的景色却如梦如幻。一山一坡的茶园隐藏在云雾中,若隐若现。说它“若隐”,是因为要拨开迎面而来的迷雾,才看得见被浓雾沁得湿漉漉的茶园;说它是“若现”,是因为远眺层层叠叠的山峦,那些想从山腰溜走的白云,被一洼一洼的茶园轻轻地挂住,遮挡盛夏的骄阳。不用随行的勐腊县农业局滕荣心和经作站刘忠平两位专家介绍,我们已经感受到此山必定出好茶。不是有老话说“云雾山中出好茶”嘛!

要鉴别易武茶园的历史并不困难。那些把山坡一层一层围住的茶园,年代不算久远。刘主任说是上个世纪50年代以后种植的,科技含量要高一些,产量也高一些。老百姓把这些茶园里产出的茶叶称为“台地茶”;再往山里走,那些东一窝西一片,被灌木和乔木围住的缓坡地里的茶树,刘主任说是古树茶,它应该是清乾隆进士檀萃《滇海虞衡志》记载普洱茶出自攸乐、革登、倚邦、莽枝、蛮砖、慢撒“大茶山”之前,就已经形成气候的茶园了。史书载:六大茶山有八百里之广。其中慢撒茶山即易武茶山,自然条件优越,气候温润,雨量充沛,沃野千山,茶叶占天赋条件而得美名。老百姓把这些古茶园产出的茶称为“荒地茶”。所谓荒地茶,指的是长期被丢荒的茶园。正因为长期没有被人精心照料,因而很生态、很自然,成为热爱生态、热爱自然的人们追逐的心爱。老乡告诉我们,这些古树茶的老叶子甚至黄叶子都有人出高价购买,让人听了很是吃惊。如此这般,古树茶还不被人剃成“光头”才怪呢!县里的同志说,市场的偏好,使“古茶山”的保护成了问题。

说话之间,一位老乡说有一棵茶树是这里年纪最大的,是清代嘉庆年间就已经种下了。我们赶忙跟随这老乡去造访,经过一段艰难的路程,我们终于看到了这棵茶树。它树高八九米,树根部直径约20公分,确实比“荒地茶”高大了许多,它们明显不是同一年代的产物。

老乡告诉我们,这山里还有茶王庙、茶神庙,过去香火很旺。他清楚地记得老人说,春夏秋三季那万人采茶的繁忙景象。记者要去探访茶王庙、茶神庙,老乡说早就被毁坏了。我们并不感到奇怪,因为茶园被丢荒与茶王庙、茶神庙被毁坏,虽然年代不同,但原因是相同的:茶园和茶文化曾经遭遇了历史的劫难。

茶园被丢荒了,茶王庙、茶神庙被毁坏了,仍然遮不住易武茶历史的辉煌。“荒地茶”就是见证,茶王庙、茶神庙的遗迹就是脚注,还有易武一山连一山的茶园就是无声的述说。刘忠平说,山里的茶园藏在深山密林里,让人难以估计其规模究竟有多大。以前统计有5000多亩,2004年初统计有2万多亩。原因是过去老百姓怕上缴农特税,少报或瞒报。现在他们不用担心了,茶园面积的统计数字也就大大增加了。但这还不是确切的数字,一些古茶园在深山里,要搞清楚还得反复核查。可见易武茶山的规模之大。

易武茶出名,据说是因为易武镇。易武镇是慢撒茶山的茶叶集散地,久而久之,人们习惯称慢撒茶山为易武茶山。考察队上茶园的山路,老乡说是当年的茶马大道。这茶马大道把茶山与易武镇连成一体。古老的茶山远处不时传来的牛铃声,仿佛在向人们讲诉当年易武茶山的兴盛和马帮往来的繁忙景象。

雾中观茶,亦真亦幻;古镇寻古,亦幻亦真。顺着青石条铺成的马帮路,考察队走进了易武古镇。房屋虽然是以往制茶卖茶的老屋,但有的主人已不是茶商的后人,遥远往事难寻踪影。大概是听到有人打听茶马往事,一间老宅里走出一位老人,虽然是茶商的传人,却早已不做茶了,也不愿回首往事。面对记者的镜头,老人安坐在雕龙画凤的屋檐下,直视记者,沉默无语。一种对沧海桑田的漠然与冷峻,写在那饱经风霜的脸上……

但易武茶并没有消逝——古镇里很多人家办起了手工制茶的小作坊,手工揉制的晒青毛茶,蒸而成团,石头模具,自然温湿条件下的晾晒……考察队员终于看到了真正意义上的传统普洱茶。在县里的同志指引下,考察队推开一间间老房子,看到了父业子承的忙碌景象。市场经济的荡涤,终于使历史的辉煌显露出来,易武古镇已有20多家传统手工作坊,日以继夜地制作普洱茶。古镇的后人无不骄傲地说,易武普洱茶非常出名,曾作为贡茶入朝,古镇里有宝匾为证。

寻访宝匾比寻访传统普洱茶更难。刘忠平介绍说,易武古镇原来有宝匾五块,如今仅存一块。这块宝匾是道光十八年(1839)道光皇帝喝了易武贡茶,龙心大悦,亲书成匾,赐给当时贡茶的“车顺号”主人清进士车顺来的,特允许车家世代把匾供在门楣上。于是考察队前往拜访当年“车顺号”的后人。

来到“车顺号”老宅,只见门庭高大却不见宝匾,进门之后只见一位40多岁的中年人正在把做好的普洱茶一饼饼的拿到太阳下晾晒,上前一问正是车顺来进士的后人。主人听了考察队的来意后,告诉我们看匾要交钱,考察队按人头交了钱;主人又说,如果要照相还再要另外交钱,没有商量的余地。于是,考察队付了钱后协助主人把宝匾从堂屋楼顶上抬下了—这块黑色的楠木宝匾,上书四个金色大字:“瑞贡天朝”,苍劲有力,旁边两行金色的正楷小字分别写着“例贡进士车顺来立”和“钦命头品顶戴云南等处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捷勇巴图尚史为”的字样。宝匾历经百年已透出沧桑之色,但保存完好。此匾经专家考证,其真实性毋庸置疑。车顺来后人之所以如此珍视它、爱护它,是有远见、有道理的—

毕竟,这宝匾不仅是“车顺号”的荣誉,也是易武普洱茶辉煌历史和最高荣誉的见证。

景迈芒景:世界最大最古老的茶园 - 五房·茶马古道考察记三


古茶林中的寨子

在树上采茶的傣族小姑娘

残缺的石碑记录着千年种茶史

芒景村中的古寺

天下产茶的地方当然很多,大多叫茶园。就算称为茶山的,也不过是山上的茶园,种着齐胸高的茶树罢。而到了思茅市澜沧拉祜族自治县惠民乡的景迈、芒景,才会真正知道什么是茶林—一山山的绿,望不到边际,又正被盛夏的雨洗着,被清晨的雾笼罩着,湿淋淋的在山洼里流淌开来。

景迈和芒景的海拔约1400米左右,又在北回归线一侧,据说是出产高品质茶叶的最佳海拔高度和最佳区域。这些已经生长了几百年甚至更久远的茶林,至今依然被人采摘着、饮用着。

茶林轶事考察队的越野车如一只船,在绿海中飘飘落落地走着。从车窗望去,两边又高又密的林子,在雨雾中把天都遮住了,阴阴的,阳光都射不透。要不是惠民乡的副乡长周长平说是茶林,我们还以为是原始森林呢!

从景迈到芒景20多公里山路,居然就是在古茶林中行进!不止是这两个村子,加上芒洪、翁居、翁洼等几个村子,都是被2.8万多亩古茶树环绕着、遮蔽着。

景迈村是傣族寨子。穿过寨子的公路上,一摊连一摊的凉晒着茶叶,路好像也变成茶叶铺的了。属于这个村子的古茶林有8000多亩。

茶树一般有三四米高,脸盆粗细,枝杆在密密匝匝的树阴中,向着有阳光有雨露的缝隙四处突围。纵横交错的树干生长着岁月的沧桑、生命的力量。茶树满身佩戴着湿湿的苔藓和说不出名称的寄生兰……不用专家介绍,人们一看就知道这里的茶树林很古老,这里的生态很原始。

在这古老、原始的茶林中,那些更高更粗的古茶树就被称为茶王了。村子里的人还记得,最大的两株茶树,分别于1956年和1976年被砍。可惜!但那时真的怨不得谁,不就是两棵树。那样的年月砍的树还少呀?现存最大的两株,其中1号古茶树高4.3米,基部干径0.50米;二号古茶树高5.6米,基部干径0.40米。这样高的茶树,如何采茶呢?两个傣族小姑娘特意穿上了漂亮的民族服装,采茶给我们看。11岁的岩伦和10岁砍伦年纪是小了点,但大人们都做别的事去了,又正是假期,茶叶都是如她们一般大小的姑娘们在采摘呢。在茶林里随便选了一株茶树,她们背着竹篮,就身手敏捷的爬了上去,立足的位置,已经高过我们的人头了。一棵树上,站得下三五个人采茶呢。

莽莽茶林里布朗族、傣族、哈尼族、拉祜族的山寨就洒落其间,古茶树的树龄似乎就是山寨的历史。随便一株古茶树,都有几百年;随便一个山寨,都已存在了几十代人。这里的民族真正算得上是原住民了,他们世世代代采摘古茶食用。摘下的茶叶,晒了制了,又通过茶马古道带去遥远的地方,远得让山村的头人和祭师都讲不明白。外面的世界太远,讲不清也罢,但他们却讲得清从前的事,几百年上千年的事,都讲得清。

芒景村的苏国文,就是一个讲得清往事的人。1950年,苏国文的父亲苏里亚(布朗族名为岩洒),作为这一带最后一个布朗族头人,去北京参加国庆观礼。他背着一袋5公斤重的古树茶,那是只有当地头人才喝得上的“小雀嘴尖茶”。在中南海,苏里亚亲手把“小雀嘴尖茶”送给毛主席。现在,古茶林里的碑上,还写着苏里亚送茶叶到北京的事情。

头人的儿子苏国文,如今在芒景山上也有相当的威望。他退休后,发动村民集资建了一个“芒景布朗风情园”,我们去的时候,工程正在收尾,里面有新的寺庙,有宽敞明亮的教室,真是当了一辈子教师,搞旅游也忘不了教书。况且,这一带地方,小学校也常常设在寺里。他还自己出资10万元,依稀仿照从前头人的房子式样,在庙旁建了一幢“国文楼”。

他相信古茶林出名了,游客日渐多起来,他的举动也会为村民们带来好处。碑文铭刻茶林历史苏国文不简单,他的布朗族名字叫岩赛吧,59岁,在县教育局工作,是全国先进扫盲工作者、全国民族教育先进个人,现在已经退休回到家乡。他把芒景布朗族的事情写成了一本《芒景布朗族传说简史》,没有正式出版,只是作为一种印刷品成书几百册,在世间流传很少。虽然,这里的古茶林被世人谈论还是近几年的事,但在他的著作中,他认为是布朗族先民最早种茶饮茶。

在芒景村的芒洪寨,那座有些残破的老寺庙看似很普通,里面隔出半间堆放芒锣、象脚鼓等节庆祭祀用品,另半间供着香火。但里面的一块碑却大有来历。石碑是供销社拆房子时从墙角里发现的,已残缺,红砂岩上用傣文写着这样的意思:某年某日在头人的带领下建了此庙。苏国文和澜沧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左应华说,从前有5块石碑,第一块碑为种茶碑,第二块为建寨碑,第三块为建庙碑,第四块为历代佛爷碑,第五块为历代头人碑,碑文记录了芒景布朗族在此定居一千多年的历史。从中可看出布朗族先民在建立自己的家园时,把种茶视为美好生活的第一要素。芒景缅寺木塔石碑傣文记载,景迈古茶园的茶叶种植,始于傣历57年(公元695年),算起来这片古茶林已经有1300多年了。考察队的周红杰教授说,碑文记载景迈芒景古茶园的历史,是目前判断这片古茶园种植史最可信和最权威的史料。

1300多年的古茶园,让考察队员既惊喜又有些不敢相信。1300多年前,那些一度被认为是世界茶叶“发祥地”的国家和地区,有的还没有开始茶叶栽培,有的仅有零星的种植,而景迈芒景的先民却已成林成园的种植茶叶了。这,不能不说是世界茶叶种植史上的一大奇迹!布朗族绿色的拐棍布朗族头人苏里亚把茶叶带到北京,使藏在深山人未识的布朗族茶叶“小荷初露”,让人认得这“深山的妙龄女子”。殊不知,这“小荷”,这“深山妙女”,漫山遍野地植根在布朗族先民的生活中,与布朗族的历史文化一同生长着。

已经流传千年的布朗族典籍《奔闷》,详细记载着布朗族英雄哎冷与茶的传说。哎冷在布朗话里就是老大的意思。这是一个传奇的人物,可以与希腊神话中的那些天神媲美,但更具人性。是他带领一支布朗人最先到这里定居,他才能超群,景洪傣王把第七个公主南发来嫁给了他,封他为“叭哎冷”,是级别不低的官。布朗人英勇善战是史有所载的:“勇悍好斗轻身,兵不离身”,这在纷争不断、环境险恶的岁月,是求生存的必备气质。哎冷也是武艺不凡,得到人们的尊敬。哎冷最后死于一次族人相争的阴谋,他临死前说:“我要给你们留下牛马,怕遇到灾难死掉;要给你们留下金银财宝,也怕你们吃光用光;只给你们留下茶树,让子孙后代取不完用不尽。”

一个英雄去世了,但他留下了一个民族赖以生存发展的宝贵财富。至今,每年农历六月初七,这里的布朗村寨还要举行一种叫“夺”的活动来祭茶和祭奠哎冷,时间长达数天,要进行镖牛等隆重仪式,中心地点就在芒景的哎冷山上。在芒景布朗族的《叫魂经》等典籍中,不仅记载着祖先迁徙的历史,也留下了这样的话:“叭哎冷是我们的祖先、我们的英雄,他给我们留下的竹棚和茶树,是我们生存的拐棍。”

从布朗族典籍《奔闷》中记载的哎冷到苏里亚;从苏里亚到他的儿子苏国文,已是沧海桑田,但这根绿色的“拐棍”却生生不息,支撑着布朗人子子孙孙的生活。

历史上,布朗山的茶叶通过茶马古道,输送到缅甸、泰国、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是这里布朗、傣、哈尼等族百姓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主要经济来源。茶叶也是他们平日里的菜,生活中的保健饮品。布朗话里,茶称为“腊”,最初只是一种佐料“得则”。至今,还有人在野外劳作时,摘一把鲜叶,用盐巴辣子一沾就是菜。“上山不带饭可以,不带腊不行”,这句话仍在布朗山讲着。云南人说的“吃茶”,在这里有了真切的含意。因为此种“得则”与生活是那样的密不可分又有利于身体,渐渐有了人工种植。于是,哎冷给这种佐料取名“腊”,原是绿叶之意,从此用来专指茶。在思茅、西双版纳等地多有带“腊”、“拉”等字的地名,就往往与茶有关。

一千多年的种茶史,布朗人掌握了多种茶叶品种的制作:“腊告”(干绿茶)、“腊拉”(大粗叶茶)、“腊贺”(糯米香茶)、“腊各信”(小雀嘴尖茶,当年送给毛主席的就是此种茶)、“腊广”(圆形的紧压茶),也就是后来誉满天下的普洱茶。

在景迈芒景,森林、茶林与村落,没有明确的界线。人们就生活在茶林里,连空气中都仿佛飘散着茶树的清香,让人分不清是先有茶树还是先有人家。1994年,日本名古屋茶叶协会理事长,国际著名茶叶专家松下智先生来这里考察,把这万亩古茶园赞誉为人类最早开发利用茶叶的珍贵的“茶树自然博物馆”,是中国的“国宝”。

昆明世博园“茶树区”里,曾展示过两棵巨大的千年古茶树,就是从景迈移植去的,世博会期间令来自世界各地的茶界人士惊叹不已。后来,它们因水土不服枯死了。但在景迈、芒景万亩古茶林里,我们看到数不清的古茶树吐着新绿,生机勃勃。

丢落人:永不丢落的茶 - 五房·茶马古道考察之六


基诺山,曾经以“攸乐”的名字在世界茶叶史上放射光芒;基诺族,曾经以“丢落”的名字讲述着千年茶事。离开思茅,我们前往六大古茶山探访。这一条道路,正是古代六大茶山的茶叶运往普洱、思茅集散的通道,也是茶马古道上的“勐腊茶马道”。沿着这条路进入茶山,我们仿佛是向历史的远处回溯——清代初年,由于六大茶山茶叶产量大增,各地茶商纷纷涌入低价收购,经过不远的路途贩到普洱,就可获取暴利。因此,茶农与茶商间的矛盾日益凸显。于是,清雍正七年(1729年)官府在思茅设立了“总茶店”,垄断了茶叶的经营。这多少缓和了社会矛盾,但茶叶所带来的丰厚利润也被官府独得。六大茶山的茶叶运往“总茶店”获得了“身份认证”后,又有一部分沿这条道路运回,经勐腊运往老挝,走向更远的地方……

基诺山的出名,最晚应该在清代。清人檀萃在《滇海虞衡志》中记载:“普茶名重于天下,出普洱府所属六茶山:一曰攸乐,二曰革登,三曰倚邦,四曰莽枝,五曰蛮专,六曰慢撒,周八百里。”此处的攸乐,就是今天的基诺山。檀萃将基诺山排在六大茶山之首,它也正是我们探访六大茶山的第一站,这不是相隔数百年的巧合,是因为基诺山当时的茶叶产量高达2000担左右,半个多世纪前张肖梅在其所编的《云南经济》中也说:“大山茶以倚邦、易武、曼撒、架布、曼专、莽芝、革登、曼松、攸乐等处最著,而以攸乐为中心”。

基诺山地处“勐腊茶马道”的要冲,自古都是普洱通往六大茶山的门户和必经之地。根据清道光《云南通志·武备志》记载:因攸乐“系车(里)茶(山)咽喉之地”,又“以高瞰下”,雍正年间云贵总督鄂尔奏请设立普洱府并攸乐同知,设右游击一员,带千总一员,把总二员,马步兵丁五百驻扎此地,建有攸乐城。攸乐同知的职责是维护六大茶山的社会治安,管理茶山事务,督促六大茶山的茶农运茶至思茅总茶店,由思茅总茶店统一加工成贡茶等各类普洱茶,阻止外地茶商来此私自买卖茶叶。基诺山龙帕寨已设茶场,是当地制茶中心……这一时期,是整个攸乐山茶叶最兴隆的时期。直到雍正十三年(1735年),“驻防攸乐之普洱镇标右营游击应移驻思茅,统兵防守。驻扎攸乐之普洱府(攸乐)同知亦应移驻思茅,即改为思茅同知,”基诺山渐渐冷清下来。此后,清政府命傣族宣慰使管理攸乐山事务。傣族宣慰使委任基诺族头人帕雅龙贡为“金伞大帕雅”(打金伞的大头人),以后又委任白腊腰为“召怀”(土官),管理攸乐山事宜……

古道昔日的马帮驮铃早已消散,一条新的高速公路正在莽莽林海中修建。因为道路施工,又正是南国的雨季,路不太好走。沿213国道,经普文、大渡岗,由勐养向东南,中午时分,我们到了此行的第一站——基诺山。

基诺山属横断山系无量山脉末梢的中小丘陵地带,方圆600多公里。景洪市所辖的基诺乡,东距勐腊县勐仑镇42公里,西距勐养20公里,境内山峦起伏,有小黑江、南星河、莱阳河、巴卡河等河流蜿蜒流过,加之热带海洋暖湿季风的影响,使基诺山具有特殊的地理、气候环境:充足的阳光和雨量(年均降雨量约为1100毫米)、气候温和、土地肥沃,是典型的热带雨林气候。基诺族人就世代居住在这里。

我们在周昆、董国艳的带领下,进入了基诺山的腹地——亚诺村。亚诺村有100户人家、400多人口,是基诺乡45个自然村中第二大的。森林里,槟榔树下凤尾竹中,一幢幢被叫做“孔明帽”的干栏式建筑顺着一条溪流,沿山坡散开,家家房前屋后都有零散的茶树,柚子、西番莲硕果压枝,伸手可及。小董从云南农业大学茶学系毕业后没有回家乡宾川,却来到了茶乡勐腊。经过几年的打拼,如今她有了自己的茶叶公司,主要的原料就来自基诺山的茶园。与她合作收购茶叶的基诺汉子杰布鲁周,负责把村子里一家一户的茶叶集中收购起来,在这个村子是有些名气的人物。他说,上个世纪70年代,一群专家学者来基诺山作调查时就曾住过他家,他提起的几个名字,也是省内社会学、历史学界为人熟知的人物。正是有了这些调查,才使一个民族最终被认定——1979年6月6日,国务院正式确认基诺族为我国的第56个民族也是迄今为止最后一个被确认的单一民族。

杰布鲁周说,主要的茶园在村后的山上,有3000多亩。村后的亚诺山岩子是基诺山中海拔最高的地方(1482.5米),比最低处巴卡寨的田坝(550米)高出了近1000米。他带我们上山的时候,暴雨突降,雨伞根本无法遮挡,一行人只得退到一家屋檐下暂避。雨势稍减再上山时,刚刚走过的山道成了奔泻的溪流,水已漫及小腿。放眼望去,山顶云雾弥漫,茶园向远山和雨雾中绵延,被雨洗着,满眼青翠。山上大部分的茶树,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种植的。也有更高更大的茶树,周红杰教授判断,树龄至少有百年以上,是原籍茶。这雨雾的茶山上,通过原籍茶和原住民,我们可以了解一个民族的历史是怎样与茶连结起来——

“基诺”二字是当地基诺族语,“基”是舅舅,“诺”是后代,“基诺”就是舅舅的后代或尊敬舅舅的民族。从地名来历可知这片山地就是基诺族的故土。基诺族还有多种自称:“基诺册饶”、“基诺阿饶”、“基诺阿玛”(即“基诺人共同体”之意)……古汉语文献的零星记载中,多称之为“攸乐”或“攸乐人”。此外,还有一个被广泛认同的自称:“丢落”。这个称呼,在他们的口传历史中有这样的故事:三国时期,诸葛亮率军南征来到了攸乐山,因为太疲劳,一些士兵躺下睡着了,一睡就是几天几夜。后来,等他们醒来追赶大部队到江边,诸葛亮因为他们违反了军纪不肯再收留他们。“丢落”(意为孔明把他们丢了)从此成了他们自己的族名。诸葛亮为了他们的生计,留下了一包棉籽和一些茶种,还依自己的帽子式样为他们设计住所,于是,这一人群就居住在“孔明帽”里,世代种茶……《普洱府志》中也记载了这样的传说:“旧时武侯遍游六山,留铜锣于攸乐,置芒于莽芝,埋砖于蛮砖,遗木梆于倚邦,埋马蹬于革登,置撒袋于曼撒,因此名其山……”

六大茶山的名称,当然不会来源于这样的附会。但民间的传说,多多少少总会隐含或折射出历史的真相。如果把孔明的故事抹开,千年的茶事就显露了出来。时代更为早远的基诺族史诗《玛黑和玛钮》反映的是关于远古时代人类起源的洪水故事,也有基诺族是从普洱、墨江,甚至更远的北方迁来的传说。从元代起,这一地方属“彻里路”管辖,明代改设“车里宣慰司”,到清代设立普洱府……朝代更迭,“丢落人”从没丢落茶叶的种植、制作,攸乐茶在相当一个时期都被列为贡茶。基诺山茶事的巨大衰落是在1942年,一支军队来到这里,烧杀掠抢,茶园因之荒废,产量锐减,茶叶产量萎缩至三四百担。直到解放后,这个处于原始社会末期的民族跨越历史鸿沟,一步进入了社会主义,茶叶生产才得到恢复和更大发展。

在亚诺村,如今一年的茶叶产量约有三四十吨。但基诺人是很少喝普洱茶的,他们的饮茶习俗还保留着古代的传统——包烧茶。杰布鲁周说,他们喝茶,不采嫩叶,而是以成熟的老叶为好。在下山的时候,他随手摘了几把茶叶,又摘了几片像是芭蕉叶的冬叶,邀请我们去他家喝包烧茶。上了他家的竹楼,他烧旺火塘,用冬叶把茶叶包好放进火里。片刻,一阵奇异的清香就弥漫开来。他打开已被烧焦的冬叶,取出焐得黄软的茶叶放进装了水的竹筒里,不一会儿,一碗碗香气独特的包烧茶就摆放在我们面前。不只是茶,他们许多的食物,都是用这种包烧的方式来烹调的。这样的茶俗,不知传递了多少代人,它也传承着一个民族魅力独具特色的文化。

一个曾被“丢落”的民族,因为没有丢落自己的文化,没有丢落曾经赖以生存的茶叶,他们终于又能自豪地站在世界的面前,让自己古老的文化放射出异样的光彩。

“茶马古道”发现记


茶马古道是一条因茶而盛,为马而生的古道,记者日前专访茶马古道研究专家、云南大学文化人类学专家木霁弘教授时,他为记者讲述了茶马古道的由来

这条古道如同西南大地上的一条褶皱,当人们将它抚平的时候,才会发现那里有着人类上千年的文化记录。

千百年来,青藏高原和内地之间纵横着一条汉藏经贸的古老通道,它是目前世界上已知的地势最高最险的文明传播古道,是完全用人和马的脚力踩出的道路。在这条神秘的道路上,承载着丰厚的人文历史和动人的马帮故事。这条古道曾经静默着,到了唐代,随着吐蕃王朝的崛起,藏族和南亚、西亚的人开始大量饮茶,大西南的茶叶从这条古道走向青藏高原、印度乃至更远的西亚、东非。

茶马古道在云南大地上不断延伸,是在茶成为云南主要的输出商品之后,在这条古道出口的商品中,无论是数量或地位,没有哪一样能与茶叶媲美。当年以云南着名古六大茶山为始发地的运茶古道有十八条之多。在漫长的岁月中,这些以六大茶山为中心的古道,源源不断地将茶输送到四面八方,滋润着无数的苍生。

茶马古道穿越了世界上最独特的高山峡谷地貌。这里道路纵横交错,驿道阡陌交通,数千年来,马帮们沿着这条崎岖坎坷的古道,伴着声声马蹄叮当,将茶叶从原产地一路北行,源源不断地为藏区驮去茶叶、盐巴、布匹等生活必需品,再从藏区换回马匹、牛羊和皮毛。在这条后来被称为茶马古道的汉藏古道上,千年马锅头们赶着马匹静静的走着,却从来不知道脚下这条静默着、前延着的道路叫什么名字。

木霁弘:我有一种潜意识的感觉,古道、铁索、马帮总该意味着点什么

运茶古道将伸向何处,各种野史书籍中只有粗略的记载,详细路线应该有人去踏访。1987年8月木霁弘、徐涌涛和李林一行三人到滇西北的迪庆藏族自治州中甸县(今香格里拉县)调研,期间细访当地人家,得知有一条通往西藏的古道。一位在抗日战争时期到过印度的马锅头领我们到几里地外的山间去看一看马帮走过的石路,磨砺的圆滑的青石路上,数十个寸许的马蹄印深嵌其中,让我们产生了无限的感慨。木霁弘说,接着我们又看到另一个历史的景致,在塔城巨大的山崖上有几个孔洞,这是唐代时穿铁索修桥留下的孔,想见一千多年前唐王朝与南诏联军和吐蕃大军为争夺此桥进行了无数的生死之战,于是我有一种潜意识的感觉,古道、铁索、马帮总该意味着点什么?

后来在中甸,听当地的文化老人讲到藏族有一种很古老的习俗--茶会,他说藏族把茶认为是血、是肉、是生命,从某种角度看,茶是人与人、人与神共通的物品,我们开始悟到,把马、古道、茶归结一体,这不就是茶马古道了吗?木霁弘说,他看见了茶马古道在中甸的一部分,他们开始做茶马古道的梦了。

三年后的1990年7月,木霁弘、陈保亚、徐涌涛、王晓松、李林和李旭六名文化人类学学者带着猎狗嘎丢,开始与马帮青年杜机赶着和他经历了风风雨雨的7匹骡马,一起行走在茶马古道上,他们用了100多天,从云南迪庆州的德钦县到西藏昌都接着又转向四川康定进而折回中甸,步行考察了位于滇川藏三角地带的茶马古道,行程共计2700多公里,沿途经过了雪山峡谷、激流险滩、人迹罕至的荒原草地、野兽出没的原始森林这次步行考察后,他们完成了茶马古道的命名。从学者关注到大众认可

1988年,木霁弘为中甸县志办的《中甸汉文历史资料汇编》作序时,首次提出了茶马之道的名称;6位学者1991年所写的《滇藏川大三角文化探秘》一书中正式提出茶马古道这个称谓。此后的10多年中,茶马古道的研究多限于学者之中,而且茶马古道的研究还有许多欠缺,与逾百年的丝绸之路研究相比,学者的研究只是解决了一个空白的问题,这条千年前发挥重要作用的古道还没有真正为广大的受众所接受。

1999年,中国第五代导演的代表人物之一田壮壮第8次到昆明、迪庆、丽江及滇南等地考察后,开始寻找茶马古道的感觉,茶马古道这个题材唤起了他拍摄的冲动,他说,茶马古道应该有一部记录它的影片,现代文明的进军令它失去了很多很多。

历时三年后,我国第一部使用高清数字技术拍摄出来的影片《茶马古道德拉姆》拍摄成功,作为田壮壮导演的第一部纪录片作品,《茶马古道德拉姆》真实记录了茶马古道沿线生活艰苦却平和安详的原住民。随着最近央视热播的抗战题材电视剧《茶马古道》,茶马古道正逐渐从学者笔下走入大众视野,也令越来越多的人逐渐开始认识和关注这条千年古道。

茶马古道惊魂记


茶马古道惊魂记

当秋天的寒意开始漫无声息地浸润昆明城,在渐凉的天气里,还是无法排遣生活在城市中内心的那份喧嚣,心中有了一个向往美丽苍茫的哀牢山在我召唤。

挺进哀牢山:穿上用拉链连接可拆分成长裤、中裤、短裤的户外旅行裤,套上系带的旅游鞋,行头简单、轻便,并未作过多准备。邀约上林教头、任意、淞叔叔和女孩露萍,我们驾车前往新平县嘎洒镇境内的哀牢山区。一路上风光无限,目光所及尽是浓浓淡淡的绿,心绪舒展得像在起舞。

车内都是相互好久未见的朋友,所以气氛也显得很热烈。几个小时被我们在说说笑笑中不经意地送远了,再往车窗外看时,已过了戛洒坝子,雄伟的哀牢山象一堵巨大的城墙平地而起,横亘在左前方,绵延而去。汽车行驶上了通往哀牢山的沙石路,越往高山上爬,就越感凉意倍增,有了对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真实感受。随着车内温度的逐渐降低,林教头的话也多了起来。他说哀牢山的雾海日出是一大景致,明日一早我们便能看到。日出我看过不少,不知这哀牢山雾海日出又是何种景观,只能在明早去领略了。

20多公里的山路,我们花了近两个小时才走完。终于到了我们的落脚之地:哀牢山腹地的香山别墅。别墅的杨老板早已在等候我们,他说,下午雾太大,进十里河茶马古道须安排在明天上午。谁知晚饭后,天下起雨来,淅淅沥沥地落个不停。

晚上躺在床上,担忧着这一夜的雨会不会让我们的十里河茶马古道之行泡汤,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房子的蚊子竟不会咬人,真是磕头碰着天了。

密林深处:一早醒来,湿润的空气格外清新,细若游丝的雨点纷纷扬扬地在空中漫舞。群山间腾起阵阵雾霭,与暗黑的山色相融相映,苍苍茫茫,无穷无尽。这便是哀牢山的雾海,但雾海日出我们却没有可能一并欣赏了,只有下一次重游此地时再补上这个缺憾。

所幸的是这一夜的雨下得不算大,吃过早餐后,我们在杨老板的带领下前去探访十里河茶马古道及哀牢山原始森林。嘎洒草皮街在解放前就是云南有名的商品汇集中心和交易市场,历史上有一条重要的国际交通线经过这个地方。这条交通线从昆明出发,经玉溪、新平到嘎洒,再经耀南、十里河、丫口街向西横穿哀牢山区到恩乐,到滇沅后穿过无量山到景谷,再到澜沧,最后进入缅甸,路面用巨大的石块铺砌而成,非常牢固,即便现在,许多地段仍保存完整,只不过长满了杂草、青苔而已。后人将当时马帮常来常往的这条大道称为茶马古道,茶马古道虽已成历史,但对于滇西南经济的发展与繁荣也曾起到过重要作用。

因为要进入原始森林,我们都注意穿上长衣长裤,并用塑料袋给两只裤管打上绑腿,以防虫蛇叮咬。一切就绪,我们随杨老板踩着人工铺就的大青石深入古树参天、遮天蔽日的河谷原始森林。路一直往下延伸,从谷底若隐若现地传来哗哗的水流声,不甚清晰。哀牢山区在地质史上,从中生代以来就基本脱离了海洋的影响,第四纪又没有受到大陆冰川的直接袭击,是许多古老植物的避难所和一些新生类群的发源地,植物种类丰富,特有植物繁多。高一脚低一脚,我们紧随杨老板的步伐,密林深处,忽有一条小山溪流淌过石板路,大家只能趟水而行,水中的几块石板呈现出当年马帮留下的足迹,其中一块石头已被马蹄踩出深深的一个洞,洞形与马蹄形相吻合,当年不知有多少马帮曾从这里穿行而过。杨老板在一片断墙残垣边停住,告诉我们这是当年的马帮客栈,这客栈大概也就40多平方米,简陋之至。再往下走,看到一个废弃的炼铁炉和一间小棚子,杨老板说马帮就在这里钉马掌,生意曾经十分红火。不远处有一开阔地,杨老板接着介绍说当年这里有客栈、酒馆、妓院、戏院、茶楼,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可现在它却静默于这片树林之中,无法再寻觅它往昔的繁华、喧嚣。一切归复平静。

夺命狂呼:突然,林教头大叫一声,似乎平空里的一声炸雷,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他那里,原来他的皮鞋上不知什么时候爬上去了一条灰色的、湿湿的、粘粘软软的蚂蝗。杨老板用一根削出斜面的小树棍硬是把蚂蝗铲了下来。这引起了众人的警觉,急忙检视自己,每一个人都发现自己鞋上或多或少都有几条正在蠕动的蚂蝗,我们两个女孩顿时吓得哇哇怪叫。林教头忙折了树枝,上前帮我们清理,还好蚂蝗还只在鞋帮上。淞叔叔光脚穿着凉鞋,不知不觉中已被蚂蝗咬出了血,他用手指掸,用手掌拍都没用,只有点了烟去烧烙,那只蚂蝗才不甘心地从他的脚上翻身下地。看到如此触目惊心的情景,一种对蚂蝗的恐惧涌上每个人的心头。

越接近谷底,蚂蝗就越多,我见到蚂蝗爬到鞋面上,只能尖叫着把脚伸到林教头那里,直到他拍拍我的脚说:暂时没有了,才稍稍安心一点,想到自己被蚂蝗吓成那副模样以及林教头那惊惶失措地帮我铲蚂蝗的姿态,又哈哈大笑起来。一会儿,林教头脚上又爬上了一条蚂蝗,我脚上也有,急着想把蚂蝗弄走,我扯过林教头就急急地把脚伸给了他,若在平时哪好意思把脚放在别人眼皮底下,可非常时期就什么都管不着了。林教头听着我那一声比一声大的尖叫,也只能埋下头先处理我鞋上的蚂蝗了。

还有一次,一条蚂蝗爬到露萍的袜子上,她吓得闭着眼睛尖叫,叫到后面可以说是撕心裂肺了,她一手抓着任意,一手抓着冲过来帮她铲蚂蝗的林教头,奇怪的是露萍因恐惧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而任意也在那嘶吼应合,搞得我们看不懂了,后来才知道,露萍在无意识间,把任意的手都给掐紫了一大片。弄清楚原因后,大家都捧着肚子大笑,但边笑还得边抬脚看有没有蚂蝗。林教头还挤兑任意说:你陪着干吼什么呀?走着走着淞叔叔突然转过身对我们大叫,我们两个女孩子也就扯着嗓子惊恐大叫,谁也不知道叫什么,叫完了才知道是淞叔叔开了我俩的玩笑。尽管淞叔叔一再说蚂蝗没有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地上的蚊子,吸完血它就自己下来了,根本没感觉。但一路上我们还是腿都吓软了,毕竟没有这种经历。

我的一双脚完全交给林教头去拾掇了,因为我们根本连看都不敢看了。任意没扎裤腿的宽裤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钻进了三条蚂蝗,附在他的小腿上吮吸得胖胖的,他拉开裤子看见后大叫一声,我们一下子从他的周围迅速散开,只有他坚强地立在那里茫然地看着蚂蝗,然后如同打蚊子似地一巴掌一巴掌地狠狠拍着蚂蝗,当然那是没有用的。还是淞叔叔的半截烟头管用,把蚂蝗给烫下来拯救了他。蚂蝗咬人的时候会分泌一种麻醉剂和一种可稀释血小板的液体,人被吸血时浑然不觉,吸过血后伤口会一直流血不止,一时难以止住。看着股股不止的血流,便会有种血淋淋的感觉。最后,我们总结了一条,尽量不要去踩草丛,不要停下脚步,这样可以减少与蚂蝗接触的机会。

大汗淋漓地走出森林时,只觉得肺腑清畅,大概是林中那竭力的尖叫把污浊之气都叫出来了,耳边听到林教头在一旁嘟嘟喃喃地说:看什么原始森林,只顾低着头看蚂蝗了。我轻笑着装作没听见,哼起了一首歌,庆贺没被蚂蝗咬着。不过,心里还是暗暗筹划着要报答林教头。

我们的哀牢山之行,慢慢地画上了句号。短短的两天游历,可说是充满惊险,丰富多彩。当我们回到昆明时,觉得美丽、苍茫的哀牢山也跟随而来,它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

陕西茶马古道与滇茶马古道握手(五)


云南是居安思危

7月8日,研讨会最后一天安排与会人员参观了丽江茶马古道遗迹束河古镇和西香格里七十二道弯铺石古道。后者有400年前相当于烽火台的蒙古哨、马帮期望能解除劳累的嘎呢咕石堆、防止马匹走错路的拦马石等,这些都引起了大家浓厚的兴趣。遗憾的是,为马帮提供饮水的石水槽失踪了。在过去马帮时代,山下的村民挑水倒入半山腰的水槽里,马帮喝水后,自觉投入零钱。

木霁弘告诉记者,云南境内的茶马古道,由于对茶马古道的研究与保护尚未深入,在自然和人为因素影响下,茶马古道沿线文物古迹及周边环境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保存现状不容乐观。云南将进一步加强茶马古道资源调查,抓紧编制茶马古道保护规划,有重点、有步骤地开展茶马古道整体保护。

寇骞说,云南是居安思危,人家已经找到了大量茶马古道遗迹,咱们陕西如今根本不清楚茶马古道遗迹情况,就是消失了也不知道。

李刚说,云南工作做得很细,对古镇、古村落、古茶树、古茶园、古道路全省进行全方位、拉网式普查。陕西要赶快奋起直追,保护好茶马古道。

建议陕西申报国家级文保单位

前往丽江的路上,李刚和寇骞就商量,这次去参加研讨会,要和云南建立关系,为以后合作大手笔打好基础。

尽管在有些学术观点上还存在分歧,但李刚和木霁弘见面时热情握手,一再表示要多交流、合作。木霁弘说,茶马古道是中国,尤其是西部人民贡献给世界的一条古道,各省、各族人民都为茶马古道作出了巨大贡献,所以,他们在给国家文物局所作的茶马古道现状报告中,本着全面、完整、真实的原则,将7个省按照一个整体来做。我们7省要联合打造茶马古道这个世界文化遗产。它既不只是云南的事,也不只是西藏的事,或陕西的事,而是我们整个西部一件伟大的事业。这需要许多人、许多专业的联合努力才能做好。

李刚说,我们要更多地从国际性、民族性角度来整合茶马古道。我们7个省要联合起来打造这一具有国家性质的、横贯整个西部的贸易通道,进行历史经验总结,为西部大开发提供历史经验支撑,为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做必要的准备。

李刚、寇骞包括本报记者,和云南、四川、重庆、青海以及海外专家、学者进行了私下交流,并表示以后要相互协作,互通信息、经验。

云南大学茶马古道研究所研究员周重林透露,云南、四川正在做境内茶马古道申报第7批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的工作。如果这样的话,就可以使沿线过去连县级文保单位都不够的文物古迹,一下成为国家级保护单位,茶马古道就可以得到有效保护。他建议陕西能设法将陕西境内的茶马古道申报为第8批国家级文保单位。寇骞认为此建议非常好,回去会向有关方面反映。(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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